谦和有礼，沉稳内敛，内心深处一方净土给了艺术滋长的土壤。于康晓铭而言，艺术就是他的生活。康晓铭尤为爱书，其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素养形成已久，这恰恰赋予了康晓铭作品以深厚的文化气息。

惟妙惟肖

西晋陆机有言“宣物莫大于言，存形莫善于画”，绘画在“成教化、助人伦”之外即是对物象形象的准确把握，在此基础上逐步有所发展、升华。20世纪以来，徐悲鸿将写实水墨人物画系统在中国建立，蒋兆和则促使其发展壮大，形成中国写实人物画系统的完整发展路径。

康晓铭的水墨人物画建立在扎实的写实造型之上，他极注重对人物真实的表现。作品选取生活气息浓郁的创作题材。乡村、城市、高原、海滨、各色人物都是他笔下的常客，那么惟妙惟肖地展示在画面中，使人如临其境。

虚实相生、动静相宜

清•笪重光《画筌》云：“虚实相生，于无画处皆成妙境。”无画处反而是画面形成妙境的关键点，中国画极讲究画面的留白，留白处可带给观者以丰富的想象空间，也给予画面以虚实相生的充分表现空间，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道教思想的精髓呈现。在康晓铭的画面中，人物脸部和手部尽量精细刻画，其余构成成分则松弛表现，但精细并不代表“谨毛”，松弛也不代表“失貌”，西汉刘安在《淮南子•说林训》中曾有言“画者谨毛而失貌”，在康晓铭的画面中，始终把持着恰当的尺度，不过松，也不过驰，简约合宜,恰如其人。徐悲鸿在素描教学中强调“致广大、尽精微”，旨在培养画者既能从大局上把握画面的构成，又能从局部完善细节。在康晓铭的画面中，人物与环境、服饰与装饰、表情与眼神、动作与尺度总能在顾全大局的基础上进行局部细致精微的表达，合时合境，情景交融。

南齐谢赫在《画品》中总结有绘画表现的“六法”：“一曰气韵生动，二曰骨法用笔，三曰应物象形，四曰随类赋彩，五曰经营位置，六曰传移模写。”“六法”是中国古代品评美术作品的标准和重要美学原则，也成了今天品评美术作品的重要标准，“气韵生动”在“六法”中居于最高，也是今天画者追求的最高境界。

康晓铭的运笔极富节奏性，使墨充满韵律感。写实人物画讲求笔墨的节奏与韵律，讲求笔墨在咫尺之间的阐述性与表达性，一笔一墨之间尽显人物的情韵、动态与特性。蒋兆和在写实人物画发展中建立一特殊的风格，其对人物画的表述极具代表性，正如徐悲鸿言蒋兆和“笔意之老练与墨气之融和，令人有恰到好处之感”，不但画面本身极富表达性，在画面背后更具有极饱满的悲悯情怀，使人物画作品更加显示其“成教化、助人伦”的功能。康晓铭继承徐蒋体系水墨人物画的传统，笔墨在画面中灵活运用，既能体现出线条转换之间的抑扬顿挫，又能在墨色的跳跃之间掌控浓淡干湿。表现景德镇绘瓷工人的作品《传承》，展示了从老一辈绘瓷开拓者到现在的年轻传承者的发展状况，康晓铭极善于对人物特征的表现，对老者注重其沧桑、完善的表现，对中年人注重其干练、壮实的表现，对年轻人注重其精力充沛、善于学习的表现，这种独特存在的描写，是对每个个体的细致剖白，细致感受，细致表现。

康晓铭 传承 纸本水墨    350cm×160cm    2013年作于中国艺术研究院

传神写照  

南朝宋•刘义庆《世说新语•巧艺》载：“顾长康(即顾恺之)画人，或数年不点目精。人问其故。顾曰：‘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,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。’”顾恺之对人物的表现重在对人眼睛的传神刻画，眼睛是人物得以妙之关键，人物画以眼睛为传神的窗口，所以，康晓铭极注重对人物眼睛的表现，仿佛那是他借用眼睛在观看自己的作品，在审视自己的艺术。《高原阳光》即是对眼睛传神表现的代表性作品，男孩站在阳光下，头微低，腿微曲，眼睛看向斜上方，似在等待什么，又似在期许什么，画面中只有男孩的影子在默默地陪伴着他，阳光打在男孩身上，干净透彻，一双眼睛在这个安静的画面中异常显眼，为画面打开了一条通往高原以外的道路。

康晓铭 高原阳光 纸本水墨 128cm×64cm 2012年作于中国艺术研究院

“征神见貌，情发于目”，人物的外貌和情绪都依靠眼睛体现，在静态的画面中，眼睛则成了画面活动的主要来源，康晓铭都是在眼睛为核心的情况下表述自己的画面人物，眼睛是整个画面的统领因素，对画面精神起决定性作用。

在与康晓铭朝夕相处的日子里，我深感他对艺术的热爱，对艺术创作的谨严与执着，追求精益求精的艺术表现，一幅作品若达不到他期望的效果，即使画上十余遍也是常有之事的。路漫漫其修远兮，这份对绘画的执着，终将使你触碰到艺术之真谛。

崔晓蕾

癸巳冬于中国国家画院